第二章 出尔反尔
见到二人亲近,她明显不悦:“大白天的,丈夫还受着伤,多注意自家仪态。妇德都白学了吗?”
他走时也要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!自己一时失察,果然是太天真了!虽然他体内的药物克制住了他的内力,但是自己的内力注入进去,谁知道他又用什么办法克制了这药物!对付这种老东西,当真是一个字也信不得。
江清流还是怕他发疯:“你确定你能在这一个时辰内保持清醒?”
薄野景行把盒子里的毒药、解药全都搜刮了,然后穿上一套江清流的素色锦衣,一溜烟出了沉碧山庄。江清流的内力虽然远在他之下,但加上他的身手,逃出这沉碧山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。
只是她从小所受的教育,便是如何做个好妻子,操持家务、孝敬公婆,倒也不怎么抱怨。
薄野景行点头:“别磨蹭,时间不够了。”
江清流不敢直视他胸前,轻咳了一声,闭上眼睛行功运气。
单晚婵一张脸羞得通红,忙不迭起身站到床边:“太奶奶。”
话落,他一掌下去,江清流只觉得五内如焚,瞬间喷出一口血来。薄野景行这才松开他,然后把他方才打开的玉盒全部装进怀里。江清流视线开始模糊,但他也知道,这老贼必是对长生丸已成瘾。
想到这里,他又踹了踹薄野景行:“桌上有糕点,要不了多久他们会过来换,你要饿先吃一点。”
他摇摇头,江清流这才想起来,以前他在地牢里,一天就两粒长生丸。长生丸容易让人精神松懈,无法集中注意力,而且极易成瘾。哪怕是死士,只要喂上几次长生丸,也很容易精神崩溃。是武林人士逼供的佳品。
进来的是个丫头,着白衣紫裙,年仅十七八岁。她绞了毛巾准备替江清流擦脸,江清流摆手:“让催雪来。”
中间隔着一个人,江清流也不好多说什么:“先去吧,跟太奶奶请安。”
这时候她捧着参汤用银勺喂到江清流嘴边:“夫君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他猫着腰行走在瓦片上,屋子里已经传来了那小童催雪的声音:“盟主?盟主?商谷主,快来人啊——”
等到诸事妥当,薄野景行终于满意了:“行穴走位之事不必操心,老夫对残象神功也略有涉列,不致危险。你静下心来便是。”
说来奇怪,他本是经脉受损,但当内力通过这几个穴位时,疼痛却不似先前剧烈。他小心地将内力送出体外。而薄野景行的经脉如同汪洋大海,轻轻松松将内力尽数归拢过来。
他知道自己如今情况不乐观,也不愿多说。单晚婵点点头,她与江清流成亲五年,一直无出,江隐天向江清流多次施压,颇有让他纳妾的意思。江清流借口奔波在外,一直没提。
单晚婵坐到床边,她是名门闺秀,从小江家就派了人过去照看。自从嫁入江家以来,她内孝外贤,跟每一任江夫人一样端庄贤淑。完全看不出仅仅二十来岁的年纪。
他对薄野景行本身就不太客气。
江清流坐起来,与她又是一阵闲话。这太夫人却是个狠角色,江家女流一向没有发言权,也就她的话还有些分量。便是族长江隐天也不敢不退让三分。
江清流还是比较关心正事:“你几时帮我疗伤?”
江清流点点头,喝了一口汤方才安慰她:“会没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
他突然明白过来,忙起身下床,挣开薄野景行的手,在药盒里乱翻。片刻之后,他终于翻出两粒长生丸,忙用桌上茶盏倒水化开。薄野景行整个人都在抖,这长生丸成瘾之后,比罂粟更为顽固,发作时也更为痛苦。
丫头答应一声,赶紧下去了。催雪正在帮江清流擦脸,外面单晚婵已经端了参汤进来。催雪这时候倒是很有眼色,赶紧端了水出去,还顺手带上了门。
薄野景行也不在意,趴在他旁边,几乎夺了他半床被子。江清明很是无语:“你不饿啊?”
过了约摸一个时辰,他睁开眼睛,见薄野景行面色苍白,双唇干得起了壳。他心中一惊,只疑有变,薄野景行嘴唇发抖,右手死死握住他的肩膀,半天说不出话。
江清流知道怀疑也没有用,当下将穴位牢记。薄野景行二话不说,将自己的上衣也扒了,然后将他左手扣于自己人迎与缺盆二穴。
江清流不明所以,却见他的唇快速地干涸下去,如同缺水的花。
薄野景行摇摇头,仍然蒙被死睡。
江清流待他吃完方吩咐催雪看住院门,下午不见任何人。
他一说话,江老太太脸色倒是好看了些:“你如何了?好端端的怎么就行功岔气了。”
江清流是江凌河的儿子,正是江老夫人的亲长孙,故而很受她喜爱。平时也多有亲近。这一番闲话就聊了足足半个时辰,帐子后面一动,好像风吹过一样。江清流只得面露疲倦之色。
如同被抽干水分的花,毒瘾发作的人会特别缺水,但无论什么水也解不了身体的干涸。
江清流还没反应过来,他却已经爬过来,利落地扒掉他的上衣。
江清流将他弄醒:“还睡,你猪啊!”
江清流扶起榻上的薄野景行,正要将一碗长生丸给他灌下去,突然双手被人猛地握住,然后他整个头都被摁到了床上的被子里。
等他躲好了,江清流方轻咳一声:“进来吧。”
江清流把催雪打发出去,薄野景行端了菜,自顾自吃了起来。江清流在病中,菜色也极为清淡。不过就是一碗粥、一碟豆腐拌小咸菜而已。他却吃得香,不一会儿已经将一砂锅粥都扫荡了个干净。
单晚婵红了脸,自成亲之后,江清流一直东奔西跑,与她聚少离多。江隐天对她颇多责怪,但孩子也不是她说了算,她又能如何。
“薄野景行!”江清流的声音闷在被子里,薄野景行冷哼:“无知小儿!当年江少桑死于焚心掌,今日老夫也赠他孙子一掌,让你们祖孙二人殊途同归!”
“喂……”他眉头紧皱,薄野景行也不说话,他用鹅毛笔在江清流身上标出一条行功穴位路线图:“这样输出内力,以免再度损伤经脉。”
一盅汤尽,单晚婵给江清流喂了水漱口。江清流有心想跟她说几句体己话,奈何帐后还躲着一个听壁角的。他只好拍拍单晚婵的手背:“等我伤好,我们也要个孩子。”
单晚婵低垂着头,江清流只得支起身子:“奶奶!她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,与我亲密一些才是江家之幸啊。”
薄野景行就快把盘子都舔了:“你能保证一个时辰之内无人进来么?”
一直到中午,催雪送了午饭过来,他才醒。
单晚婵不太愿意走:“刚刚从太奶奶那里回来呢。”她红着脸,把头靠在江清流手掌心中。巴掌大的小脸就这么摩挲着手掌,江清流还是有点心动。就在这时候,外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江老夫人走了进来。
江老太太见状,也不再闲聊,起身离开。单晚婵当然跟着出去了,等到他们关上门,薄野景行这才从帐后钻出来。他趴在床上,竟然又睡了过去。
而这三十年,他就靠这东西活了过来。要不是内力深厚,早饿死了。
江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妇也不是很满意,性子倒是好的,就是几年无出。她话里有话:“若是你使点手段,能使我江家有后,我也就不说什么了。你入我江家都五年了,我这么大把年纪,也不知还能不能等到!”
第二天早上,江清流是被敲门声惊醒的,有下人为他送了热水进来。他赶紧用力将还趴在腿上呼呼大睡的薄野景行抖了起来。薄野景行醒来时还有些迷惑,他眸子清丽,这时候迷离之色流转,竟然显得端丽无比。发现处境,他这时候动作倒快,赶紧躲到帐后。